20多年前,长坡镇卫生院,我呱呱呱来到人间,外婆狂高兴,一是妈妈生了个带“卵仔” (军话:小JJ) 的,二是我的小嘴唇厚厚的外婆说“口兜食”,即能接四方之食,有口福的意思,把我说得象嗷嗷的小猪仔一样。
在长坡长大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,长坡有丰富多样的小吃,军话说是“走喉食”,走喉走喉,大人认为小吃零食是不顶饱的,只是在喉间嘴巴溜溜就过了,为了解馋而已,小孩子嘴巴馋,所以能让小孩子乐不思饭的零食,专走“色、香、态”一路,艺和食,都有境界,格外深远。
长坡有名的小吃是“米烂”,我不知道为什么长坡米烂为什么这么出名?小时间,外婆说米烂叫“米烂仔”、说粉条叫“米烂皮”——我小时候一直根深蒂固的认为“米烂仔”是“米烂皮”生出来,它们是母子关系……关于长坡米烂的“色、香、态、味”介绍的帖子不少,不走老路了。
小时候吃米烂,都是被外婆唤出来的,那时天刚朦朦亮,吃的人不多,我最经常去的是一片的魏家。他们家生意往往是魏妈妈、魏三妹、魏四妹主持,魏妈妈负责乘米烂,米烂是一圈一圈盘在扁行椭圆状的竹萝里面,魏妈妈的手艺很灵巧,只见她的力度用得很巧,顺手一撸起一把米烂,正好足够一个青磁碗的分量,不多不少,由于力度用的巧,米烂没有散乱,很规则,象女子出嫁前细细盘的头发,撸好的米烂轻轻巧巧往磁碗里面顺碗一放,米烂便温温顺顺往碗里铺开,一堆透明的小雪山便让人食指大动。魏三妹是的工作给米烂配调料,常见的调料有花生油(含小虾米、小肉末,爆得特别香)、花生米、【于咂】(音)、剁碎的豆角、芹菜、冬菜、味精、酱油等等,魏三妹的手极为快,一手端着魏妈妈递过的米烂碗,一边不停在各个配料碗取配料,最终用一个装着胡椒粉大料粉的玻璃瓶,用力两逗,调料粉均匀撒在米烂的表层上,魏四妹是下手,做些端送米烂碗、乘汤、打扫清洁、添加柴火的工作,魏家的米烂好吃,汤也好喝,魏四妹乘汤很稳,绝少泼洒,最妙是她撒葱花,只见拇指食指中指三指一曲、一戳、拈起一小把葱花,再撒,完工!
那时从外婆家返回学校,无论是在那中、海口高中还是在广州的大学,启程那天的清晨总喜欢到魏家吃米烂,她们看到我提着大包小包,脸上总是漾着笑容,魏妈妈抽空亲切问我几句:“返去学校啊?”“快毕业了吧?”“几时讨老婆啊?”我总是微笑以回,不做声,要么说“不急不急”, 魏三妹、魏四妹很少说话,只是魏妈妈问话时,脸上总是浮着浅浅的笑容……那时候,曲身坐在长木凳轻轻吸着米烂线,煮着热汤的火炉总是旺旺烧着柴火,红红的火光在清晨微寒时,吃着凉丝丝的米烂,映着柴火光,肚子里暖暖的,心里也是暖暖的——魏家的米烂,柔软的,爽口,象魏家女人的笑容和温声细语。
那时长坡的正街,铺着的是青石条,魏家的档口,开得很早,吃完米烂后,趁着档口昏暗的灯光、柴火,提着包裹,深一步浅一步往前走到长坡中学候车,呵呵,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看到天际的启明星呢……往前走,这些年走遍了很多地方、品尝过不少美食,但最温情莫过于魏家的长坡米烂。
毕业以后难得回去,记得今年春节,魏家的档口已经搬了,也是隔了几户人家,斜对面,新地址好像是魏三妹的婆家,好像时间紧,我只去了一次,不是清晨了,米烂店的生意很好,记得多年前个子小小瘦瘦的魏二妹,脸庞还是有些黝黑,笑容还是浅浅的,已经嫁做他人妇,身边帮忙的换了人,是憨憨的丈夫。
长坡米烂,嘿嘿,就像现在听着的王菲《我爱陌生人》,乱哼几句:“我爱上长坡米烂,我爱上一个碗……我爱的,比虾米还单纯,比【于咂】还天真……”,长坡米烂,长坡这个小镇,到处总是洋溢着我的温馨、温暖和温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