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十殿堂阎罗系列 十里幽邪:楚江卷》
第1节
作者:
笑花生凡鬼者,若入轮回,必行幽邪路,
行十余里,至一水,广不数尺,流而西南。
此俗所谓奈河,
其源出地府,其水皆血,而腥秽不可近。
因河上有桥,故名“奈河桥”。
桥险窄光滑,有日、夜游神把守。
桥下血河里虫蛇满布,波涛翻滚,腥风扑面。
恶人鬼魂若堕入河中,永无出路。
世逢,隋初,乱世初平,国未稳,
妖魔邪碎,争相逃窜,妄图躲避轮回之苦,
但有孽就要清,有债就要还。
上得孽镜台,后入转轮殿,
生死相依,因果循环,此所谓报应。
一、地狱蝶
1、菩提心
十余里幽邪路,忽传银铃笑音,一抹猩红由远及近,日游神眯睁睡眼喃喃自语“怕又是那要命的祖宗来了。”
夜游神飘荡而至道“该睡觉就去睡觉,休要招惹那乖乖。那可是十殿阎罗都惹不起的主儿————”牢骚发了一半,转看那日游神已然睡死过去,无奈的摇头飘去,笑声临近还是早躲为妙。
不多时一头大毛长,形似金狮的白色巨兽,兽脸似狗,胸有金鳞,蹄若麒麟,驮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,奔至桥头。那孩童一身红衣,脚踏鹿皮小靴,金丝玉带环于腰际,唇似红莲,笑靥嫣然,却不知为何满眼落寞的望着桥下。
她拍着身下的巨兽低声喃喃“啼听啊,你说何为菩提,”
啼听道“断绝世间烦恼而成就涅盘之智慧,方为菩提。”
孩童翻身跳下啼听“嘻嘻,你这家伙说话越来越似那地藏喽。整天思着‘众生度尽,方证菩提。’只怕就度了众生,也未必能断其烦恼大彻大悟。”
啼听怒目“瞿如,不可说主人坏话。”
“他已去轮回受劫,说了他又听不到。”
啼听看她一眼无可奈何的打了个响鼻,震的奈何水连起几片波澜。
“不要担心用不了多久,你也要去找他的,”
“此话当真。”啼听大喜。
“本小姐何时说过假话,就怕到时你舍不得这一身的威风。”
闻言啼听不觉低头看着自己那赤金麟,若有所思。
“哦?啼听也着像了,哈哈哈”嘴上笑的开怀,眼神依旧带着哀。
啼听暗骂瞿如无良。
“你小声嘟囔什么,别以为我没听到。”
“没,没什么,就想起主人说你善,说你有颗菩提心。”
闻言她摇头轻叹道“这世上哪还有那大彻大悟的心境,只怕你受了你主人的骗。”
“主人说有就是有,啼听能听尽世间万事万物之心语,你的心啼听却听不到。”
“呸,你见过哪个大彻大悟的还不成佛,整日在鬼殿阴府上胡乱厮混的。”瞿如目视四周,除黑既灰毫无颜色,胸口觉得憋闷,照着啼听头就是一巴掌,哎,心情舒畅多了。
啼听受了委屈,又不敢得罪于她,只能扭头嘟囔道“困在这鬼殿幽冥那还不是因为你打赌输了,誓要找那十殿阎罗归了位才肯回去。活该”
她玉手轻扬一把抓住那啼听的耳朵,嬉笑道“你这该死的小妖,还敢说起我的是非了。”
“我不是妖,我是佛的坐骑,就是神兽。”
“哼,你主人都不在了,你就是妖。”
啼听不住的晃着脑袋,“不是,不是”
一人一兽争的不可开交,此时桥下血河翻滚,一只金蝶破水而出,直奔幽邪路而去,那幽邪路一向有来无回,金蝶逆流飞翔,路上的瘴气竟伤不了它半分。
正值人间圆月夜,奈何桥边化金蝶,
唉,这是何等的怨力。
那瞿如眨了眨眼睛,望着那远去金蝶,冷笑道“啼听,看来我又要为你家主人做回功德了。”
啼听闻言只觉得汗毛发冷,转身欲逃,却已被条金丝腰带缠住了脖子,“你这厮要是跑了,这十里幽邪路,你想让我一孩子走着去啊,没人性。”
啼听一副宁死不从的表情道“都几千岁了整天装成个孩子样,再说我本就不是人,何来人性。”
“好个白狗,敢和我咬文嚼字,不怕我扒你筋骨。”
啼听自是知晓这丫头的手腕,不敢忤逆,又心有不甘的哼哼了几声,暗自腹诽“主人真是骗我,这丫头那里有什么菩提心,啼听光瞧见心狠手辣了。”
“啼听,我的心狠手辣,你才见识几何啊,”说罢,跳到啼听背上,双手一扯腰带,右手狠狠的再它屁股上猛掐一把,啼听吃痛,飞奔而去,留下奈何桥边飞尘滚滚,桥下恶鬼凄冷悲鸣。
2、妒妇
南北乱世,北周静帝受禅帝位于大丞相、上柱国杨坚,改元开皇,建隋。
开元十年,上柱国将军韩擒虎屯兵金城,旋任凉州,秋夜渐凉,适逢韩擒虎大寿,整个凉州城张灯结彩,热闹非凡。韩擒虎为于民同乐,包下城中最大的酒楼连开了三天流水席,酒楼上雅间中,二公子韩楚,正在替父宴请凉州附近的书生才子。
几个书生模样的公子哥,正摇头摆脑的吟着诗句,酸腐之味离数米由可闻,
席间一书生极为醒目,他皮肤黝黑,手脚粗壮,剑眉虎目,不像个书生,倒像个侠客模样,却偏穿那一件青色圆领扇袍,腰束革带,头戴璞巾,让人觉得不伦不类,好笑至极。
青衫书生轻摇纸扇,推推旁边的张姓书生道:“张兄,不如我们以柳为题,你看如何。”
张公子自觉不能低于人下,忙迎道。“那在下献丑了。柳树得春风,一低复一昂。谁能空相忆,独眠度三阳。”
“看来张兄真是献丑了,现已入秋,何来春风。”
张公子也觉丢了颜面,忙转移话头,瞄上角落上一个削瘦公子道“哎,李兄,为何沉默不语啊。”
青衫书生忙拉道“莫去招惹他,他夫人刚过世。今天要是不韩公子宴客,怕是他也不会来。”
“哎,这不正和了他的心意,他家那个妒妇一死,李兄也算是解脱啊。来来来,喝酒喝酒。”
那个李公子,满面愁容,形如枯槁,呆坐在那儿,似是没听到那些蜚语流言。
门开,一个身形修长,穿着一袭白色儒衫,气质温雅,相貌倒是极其普通,却有一双清澈明眸,无垢无尘,此人正是刺史公子韩楚,字詹月。
“詹月兄,来迟了,当罚当罚。”
韩楚忙施礼入席,席间不时传出几句酸诗,在众人不经意间,一只金蝶落在李公子肩膀,温柔的扑扇着翅膀,似是有说不尽的柔情。
窗外一只白狗驮着一个女孩,一手捂鼻,另一手时不时勒紧拴狗的金丝腰带,白狗哼哼几声,几次试图反抗终未得逞。
酒过三巡,李公子恍惚站起抱歉施礼“小生,不胜酒力,先行告辞。”
“哎,李兄,你才喝了一杯,怎么就要走,莫不是对詹月兄有些意见————”
“休莫胡言,李某只是醉了,对不住了詹月兄”说罢忙冲韩楚施礼,韩楚也听说李公子最近妻子刚逝,也没在多挽留,命手下小厮送其离去。
“这李仲,真不识好歹,”青衫书生摇扇笑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