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水流来沙盖沙,
拨开水面种芝麻。
哥种芝麻妹种豆,
芝麻结籽豆开花。
从我学说话起,母亲就教我唱这首歌,并告诉我歌里的江就是镇子边的北门江。小时候的江,绝对对得起“清澈如水”这个词,江水清可见底,江里鱼虾嬉戏,桥墩下各家的姑娘婆姨早早起来洗衣洗被,调皮的小男孩们在江水里打水仗。好一派欢乐景象。
可随着时间的变迁,环境的变化和人为的破坏,北门江里曾经的美景已一去不回,只有一些人,他们的生活和这条江息息相关,这条不再清澈的江给了他们生活,给了他们一家的温饱。他们就是北门江里的拖江人。周边的人们盖个房子或打个地板什么的,基本上都是靠他们拖的沙子。
“江水流来沙盖沙”这句歌非常形象,江水不停奔流,带来了金黄的沙子,而拖沙人就靠这天赐的沙子为生。他们的工具极其简陋:一个生铁銲的车驾,架上木板钉成的车斗,这就是车身。用时在车身下放上连在一起的两个轮子,往黄牛脖子上一放,就可以开工了。牛一般是骟过的公黄牛,力气大,性子温顺,也好驾驭。
从事这种职业的一般都是中年男人。戴着草帽,坐在车斗上,手挥长鞭,“驾”的一声,牛车缓缓驶向那条流淌了千百年的北门江。
“拨开水面种芝麻“那是前人的美好幻想,现实中那是不可能的。而这简陋的牛车却真的拨开了水面,拖沙人用一把铲,铲起江中金黄沙子,一铲、两铲,这边沙子少了就换个方向继续。车斗渐渐装满。刚从水里铲出的沙子沉重且饱含水份,主人鞭子一挥,吆喝一声,沉默的老牛便迈开脚步,在水里使力拖动牛车,往江边走去。江边是长年拖沙牛车留下的深深印痕,任太阳怎么晒依然湿滑不堪。牛每次行到这里,总会使出全身力气,头向前伸脖子拉得笔直,有时甚至要前腿跪下,才能把牛车拉上岸来。
我曾问过一位拖沙人,他是我们镇子上最老的拖沙人,已有五十来岁,头花已花白,外号叫“沙伯公”。他和妻子一直从事着这份辛苦的职业。
我问他一天能不能拖上十车沙,他憨笑道:“哪能呢,这可是体力活,再说我能干,牛也不行,牛也得休息的。”
牛永远是拖沙人最好的朋友,是他们重要的生产工具,他们对牛就像对家人般,有着深厚感情。
依然是那条长长的街,依然是那头黄牛,那个不再年轻的拖沙人在前面牵着牛,牛车的车轮辘辘行过,路面上留下的是一条清晰的水痕。岁月像那条不再清澈的河,而生活就如这牛车,一年一年平稳的经过。
在耳边,犹有那首古老的歌谣在唱:“江水流来沙盖沙,拨开水面种芝麻,哥种芝麻妹种豆啰,芝麻结籽豆开花……”
镇子里的拖沙人——沙伯公
从铲沙上车到铲下车,全是体力活。
小憩
重要工具——牛车。
这个角度看大桥,很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