儋州墟镇之七品味南丰_儋州文化_儋州论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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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：2010/4/30 22:34:53
来自：海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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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南丰，有如赴一帖绿色的邀约，仿佛品一杯隽永的绿茶。
     知道南丰，是从松涛水库开始。刚出那大，便见一渠如河翻腾着松涛的水逶迤而来，车子穿行在遮天蔽日的橡胶林里，那满眼的翠色扑窗而来，摇下车窗，清凉的山风挟着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灌将进来，登时肺叶舒张以至极限，全身的血管末梢象沾着晨露的花茎一样勃然伸展。
     此行动身前，我叉着腰在海南地图前僵立了好长时间，不是要选择去向，到南丰去是早已经确定的了。我只是在久久地凝视那由南丰衍展开的一汪蓝色，那是松涛水库，曾经的全国十大水库之一，它象海南这片漂落在南海之中的叶片上的叶脉，南向白沙，北上洋浦，东经那大至临高澄迈直到海口。这一抹蓝色，象是海南的动脉，是海南岛上的生命之源。
     南丰墟就静静地座落在松涛之北的一个旯旮边，简简单单的一个“丁”字框架。车子顺街缓缓而行，街道不宽，仅俩卡车对开，偶尔有一几间新楼伫立，一溜矮小的老瓦房，由于瓦房的年代比公路还久远，修路时填筑的路基已高过了瓦房的门槛，坐车上平视也能看得见黑黑的屋顶，俯探屋内，似乎少有人在家里，檐下跪着条或黄或黑的狗，在冬日的暖阳里幸福地蜷伏着。
     有些热闹的，是丁字街交汇的地方，那是老镇政府院子和菜市场。由于濒临松涛水库，这里是儋州淡水鱼名品的聚散地，最出名的是鳙鱼，头大身小肥肥嘟嘟，大的有三四十斤，一个鱼头一大盆，用这鱼头烹就的“剁椒鱼头”虽是湘菜，却香飘海南。还有那白骨鱼，象是塘虱鱼中的“白色人种”，煮出的鱼汤有乳般的白稠，说是保护鱼类，但还是有人在这明目张胆地卖，至于本地人称“油追”的，有点象鳝鱼，却尖嘴猴腮，背鳍就象锯一般，价格也贵得让当地人不敢问津。
     有旅游车在这儿左拐了，循“丁”字的竖勾下去，笔锋转处就是松涛库区，勾的方向是新开的通往兰洋的公路。人们都是追逐着松涛的风景去的，儋州更多的是平原，也有些丘陵地带，山主要就在南丰、兰洋两个镇，以南丰为主。儋州的最高峰纱帽岭就在南丰境内，突突兀兀烟岚缭绕地成了一帧风景。松涛水库在兰洋境内筑了堤坝，蓄起了几亿立方的水量，汪汪泱泱地，那一脉的河流便有了波涛，那座座高山便成了小岛。海南本无大湖，岛人不曾见过湖景，便来这览“湖”光山色。船行水面，只见一撮撮的山包，蓄水期是一团团的黛绿浓得化也化不开，开闸时就在绿树与碧水之间露出一圈褐红的土来，却也是另一番的风景，而且在颠波间眼见船头直向一屏青山冲去，正惊诧于山穷水尽疑无路之时船头猛然一拐，绕过障目之山，便又见宽宽阔阔的水面豁然开朗，阳光下波光鳞鳞点燃岛人少见多怪的欢呼。
     我的旅游观始终是心情与景色无关，山不外就乱石杂草野花，水不外就碧波锦漪倒映天穹一色，美与不美，景由心生。所以，我向来去哪不去哪不冲着那名山大刹，只以一己之情绪，在熟悉的地方捕捉风景。
     很少有人知道南丰往昔的地位和繁华的，就连南丰人的思想里也不曾把那当作一件很荣耀的历史。我向前直走进入南丰的老街中。老街是青石板的路面，给穿着草鞋布鞋皮鞋的脚踩成了波浪状。我在老街里见着了海南所有山区中都不能见到的骑牌楼，这些骑牌楼，远看与他地无异，走近观之，便现了个性，廊柱檐台总体还是异域的风格，可不少的雕刻却镂上黎锦的图案，土洋之间没有丝毫的牵强附会。这些只有在历史久远的沿海墟镇才能见着的南洋式老建筑，耸在这大山的旯旮里，虽然有的已经破败失修，走上把仄仄的木梯，楼板不受重负地咯吱作响，站在那阳台上，那拱型波纹的回廊，一些彩土预制的装饰千百年后虽青苔覆盖，但还能看得出过去的色彩，让人依然感觉得到以前的风骨和显赫。
     在我知道这偏乡僻壤里有着那异类的建筑时，心里不免顿生疑惑，为此，还翻阅了关于南丰的史料，始知史上的南丰，曾被叫做南通，是汉区进入黎区的重要通道，其繁华和热闹，非我等一贯的想象，而且及至民国和革命战争年代，南丰还是海南平原地带通往山区的主要通道，其集贸中心的地位和交通驿站的功能，仍然没有弱化。在胡适父亲胡传的《游历琼州黎峒行程日记》中记载，南丰曾是“抚黎总局”的所在地，“南丰市”是“民黎交易处也，其地南接乾脚、上水、下水诸峒，西阻白沙，北连南洋，为走集之部会”，而且“南丰一带，处处有墟，今日在东，明日在西，黎货不能日日集于一市”。这些骑牌楼，便是当时地主们、商人们的居所，他们大多是嗅着铜味来此的广东人，发了家的他们请来技艺高超的建筑师，从香港和南洋找来图纸，建起了这些南洋风格的楼阁。幸庆的是，百千年后的今天，南丰不曾有开发热潮的光顾，也便没有大拆大建的待遇，让我仍能在这斑驳的廊柱间，抚摸那些来往于平原和山区之间的客贾、军士、学生和农夫从这经过的足迹，品味着他们留下的故事和感想。
     南丰美，美在乎山在乎水。然山水之游，只能带来一时之快，让我长久回味的，还是这带着厚重的历史感的小街。骑牌楼下坐着三三两两的老人，或聊天，或沉默，把来往过客与世事变迁，都收进他们那布满沧桑的眼角皱纹里。我掏出相机，贪婪地留下这老街老楼和老人的影像。我斜斜地倚在圆柱上，体味着繁华和凋零的世俗表象下掩藏着的情感流动。现在的南丰已风光不再，守着滋润海南的生命之源，墟上的居民两年前才喝上符合卫生标准的饮用水。在追逐繁华的潮流下，南丰也会象蜕蛹般地获取“新生”，而我踯躅在骑楼的廊檐下，却唯恐那浅薄的时髦淹灭了珍贵的沧桑，如果那样，那时的南丰将是失重的南丰，它轻轻飘飘的，再也不能驮住光阴的份量，也没有了绕舌沁肺的清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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